他只能呆呆等着母亲接下来的话。
“昨天你走后，我想了很多…不该对你那么严厉，不该去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…这些我都做不到，我对学生是老师，对你是妈妈，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教导学生，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教导我的孩子。”
“我可以在面对学生的时候放低姿态，甚至可以跟学生们开玩笑，顺着他们的心情来安排课程，让他们快乐学习，见到我心甘情愿喊我一声刘老师好，而不是背地里喊着我‘死人脸’、‘老妖婆’之类的话。”
原来妈妈知道学生背后这么叫她！程鸾心中有些慌，他可没有对家里透露过，如果同学们知道这个外号被刘芳老师知晓，第一个受到怀疑的当然是作为刘芳老师儿子的程鸾。
那样他就成为学生之中的叛徒了。
“你也别觉得奇怪，我们做老师的，有几个看不出来你们这些小孩子肚里的弯弯绕绕？”刘芳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们，眼中浮现几许看透心底的自得。
“但又有什么关系呢？小学初中我都教过，有些学生从初一开始一直到初三都在我教的班级内，对比起他们的学生生涯，我不过是占着三年的初中阶段，或许上了大学，出去工作之后，他们会忘记我教给他们的知识，甚至忘记我这个人。”
“在我的职业生涯里，送走的学生我都不记得多少个了，在课堂上我能念出所有同学的名字，难道他们毕业之后，我还要记着他们？可能过个一两年，一般的学生我会忘记，优秀的学生，也会在经过一批批更优秀的种子刷新记忆，变得模糊不清，只有在某一天路上看见，学生跟我叫一声‘刘老师好，我是某某某啊’，我才可能记起一些，互相之间过几年后不来往了，我又怎么有心思去计较他们给我起的外号？”
桃李满天下，到最后记得园丁的桃李，可能没有多少个。
“但是啊~”刘芳老师叹了一口气，缓缓向后靠着椅背，显露出深藏心底的疲劳，“我现在是他们的老师，就要为他们负责。严格管教他们，他们才会认真学习，才对得起我这一份职业，才能提高那稍微几分，将知识学得更扎实一些，与这相比，一个对我毫无影响的外号，又算得了什么？”
“我是你的妈妈，也是他们的老师，我用什么方法去教他们，就该用什么方法来教你，如果对着他们板起脸来毫不留情，转头又对你春风满面和蔼亲切，那我还有资格说将自己的心血用在了学生身上吗？还能问心无愧站在讲台上吗？”
“妈妈是一个老师，小雀崽，你是我的孩子，也是从小被我教到大的学生，我最重要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学生，怎么能够让我不用尽一切心血在你的身上？”
程鸾鼻子一酸，听到妈妈最后一句话，他眼中出现了一片热热的水渍，强行克制着，程鸾一边抽着鼻子，一边低下头：“我知道错了，妈妈，我…我昨天的话，对不起！”
终于大声吐出了心中那块郁结的无形之物。
“你没有错，是我低估了你的成长，小雀崽已经会飞了，妈妈接下来已经没有资格做你的老师，你想要去学的，是妈妈不会的知识，以后你要靠着自己去学习，妈妈能帮到的，只有到这里。”刘芳看着自己的儿子，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，眼圈有些泛红，她却依旧笑着轻轻说道：“去吧。”
小雀崽终究会长成翱翔九天的鸾凤，那片苍穹独属于他，父母无法触及，老师也无法触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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