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,就你跟樊篱知道?”
男人“嗯”了一声,眸光微闪。
他没告诉她,还有一个人知道。
潇湘云。
客栈,厢房。
潇湘云坐于桌前,手执毛笔,低垂着眉眼,洋洋洒洒在白色宣纸上疾书。
不消片刻时间,一封书信已是写好。
最后一笔落下,收笔,置于砚台上,提起信纸略扫了一眼,又放下。
身子轻轻靠于椅背,他静候墨干。
眼前又不禁浮现出昨夜跟那个男人约谈的情景。
是他提出来的。
他知道,就算他不提,那个男人也一定会找他谈的,只是迟早。
大概是不想惊动那个女人睡觉,男人提出走后门。
两人都会武功,自是毫不费事。
他们出了后门,上了屋顶。
就在医馆的屋顶上,进行了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。
男人首先就跟他坦白了自己帝王的身份。
这一点他很意外。
并不是意外他的身份。
男人的身份他早就知道,毕竟没有易容,虽然他没见过他的人,但是,他曾见过他的画像。
所以,男人一到兰鹜他就知道了。
这也是他一直在暗处,没有现身的原因。
堂堂一帝王,乔装成钦差来潇湘阁参加选丝会,是何目的?
他秘密关注着男人的一举一动。
直到昨日早上,为了救那个女人,他才不得不现身。
他意外的是,男人的坦白。
他没想到,他会主动告诉他自己的身份。
他约男人谈,其实并不是为了谈这个。
他是想问男人两个问题,确切地说,是想确认两个问题。
第一个,那个女人腹中的孩子,是不是男人的?
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就是。
但是,他需要确认。
第二个,女人爱的人是不是这个男人?
他也需要确认。
这两个问题,男人都给了肯定回答。
说,是。
第一个他信。
第二个他表示怀疑。
因为这两天看下来,女人似乎非常抵触这个男人,甚至还以为男人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利。
男人是孩子的亲生父亲,她都能怀疑一个亲生父亲会对孩子不利,可见她对男人的成见有多深。
所以,他问男人,如何证明她爱的人是他?
男人笑,说好办,明日一早就证明给你看。
所以,这起爆炸是男人自演的一出戏,对吧?
逼女人承认自己的心,也演给他看、证明给他看。
嗯,他看到了。
看到了女人的种种反应,种种只有爱入骨髓才会有的反应。
所以……
他低低叹。
坐起身子,将墨迹已晾干的信笺叠好,塞于信封中,以蜡封好。
另一间厢房中,郁书瞳趴在窗口托腮望着客栈的院子,百无聊赖地叹息。
哎,自从昨日早上出了马车那事,她皇兄就不准她出去乱跑,说,除了他带她出去,其余时间必须呆在客栈里。
可他一直忙这忙那,人影都不见一个,就将她一人扔在这里,哦,不对,还有个随从。
太无聊、太无趣了。
原本想着跟着一起来江南,不就是想四处走走、四处看看。
只不过昨日早上那事,的确太可怕了,如果不是她皇兄及时赶到救下她,此刻她早已在阴曹地府报道了。
所以,心里面虽然郁闷得紧,却也不敢胡为。
可,无事可干真的闷得慌啊啊。
回头,见桌案上有一盘花生米,她眸光一亮,跑去橱里取出包裹,自里面掏出一个弹弓。
哈哈,幸亏带着这玩意儿。
平时在家里,她父亲也经常不让她到处跑,她就一人在院子里打弹弓玩。
弹鸟窝、弹果子、弹花草……
这里能弹些什么呢?
拿着弹弓,同时将那盘花生米也端着一起,她趴在窗台上,探头朝外看。
客栈的后院除了几棵树什么都没有,没有鸟窝、没有果子,也没有花草。
好吧,只能弹树叶玩。
早春,树枝刚刚吐绿,叶子细而嫩,正好练身手。
上花生米,拉弓,瞄准,弹出……
不时有树叶被打下,她就好高兴。
就在她又一次拉弓瞄准之时,一只鸟儿蓦地飞入视线。
哇哇哇,难得能见到个活物。
她连忙瞄准,想要将其射下来,却无奈,鸟儿飞得太快,而她反应慢了一步,一晃就飞出了视线。
就在她懊恼不已的时候,那只鸟儿竟然又飞回来了。
这一次当机立断,速度就做出了反应,瞄准、弹出……
鸟儿一声哀鸣。
哇,中了中了。
她看到那只鸟儿扑棱着翅膀,从空中掉下,落在地上还在抖动着翅膀试图飞起来,却未能如愿。
她扭头便出了厢房,下楼,朝后院跑。
太好了,鸟儿还在。
她快步上前,倾身正准备将其抓住,身后一阵衣袂的簌簌声传来,她只觉得眼前白衣一晃。
等她反应过来,鸟儿已被一只大手拾起。
她抬眸。
赫然是潇湘云。
只见他低垂着眉眼,摆弄着手里的鸟儿,似乎在检查它的伤。
郁书瞳发现他一侧嘴角破了,冠玉一般的脸上也有些些淤青,似是受过伤。
昨日下午在香纸铺见他的时候,他并没有这样,这才多长时间,被谁打的?
想起昨日的事,她又想起自己一碗鱼汤泼他身上,顿时耳根有些发热。
直起腰身,她讪讪地笑,主动开口:“这只鸟儿是阁主的?”
男人挑起眼梢看向她:“是你打落的?”
虽然声音不大、语气不重,面色也未有多大变化,但是,郁书瞳觉得,原本觉得温润如玉的人,突然面无表情,其实就是一种可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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