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,他们就是听到郁墨夜尖锐瘆人的叫声才现身的。
如今看来,是不是现身得晚了点?
锦瑟已然死了。
而梁子……浑身是血,满脸鲜红,双目阖着,似乎……也死了。
事情似乎有些严重。
为首的隐卫吩咐另一人:“速去告知皇上。”
而这些郁墨夜看不到也听不到,此时的她满心满眼,只有梁子。
“梁子,你醒醒,你醒醒……不许睡……梁子……”
她哭着、拍着、晃着,无助又绝望。
不知过了多久,梁子终于睫毛颤动,缓缓眯开了眼。
郁墨夜大喜,眼泪却是更汹涌了。
“梁子,梁子……”她激动地唤着他,忽然想起什么,扭头嘶吼:“快找大夫,快!”
一隐卫正准备领命而去,却是被梁子虚弱喊住:“不用了。”
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珠,瞟见锦瑟倒在边上的血泊里,面色微微一松。
再又吃力地将眼珠转回来,对着郁墨夜虚弱地牵了牵嘴角:“姐……梁子怕是…怕是要先走了……”
郁墨夜心中大痛,慌乱斥他:“不,别瞎说,不会的……”
末了,再次扭头,对着还站在那里的隐卫怒吼:“怎么还不去?”
隐卫飞身离开。
梁子想阻止,却是被郁墨夜按住:“别说话,保存体力,等大夫来。”
“没用了……姐……让他回来……大夫不能请……姐把面皮戴……戴上……”
梁子吃力地、喘息地、断断续续、语不成句地说着,郁墨夜只觉得一颗心痛到颤抖。
都什么时候了,他想的还是她的安全。
他都快死了,他想的还是不能找大夫,会让外人发现,提醒她戴面皮,恐被外人发现。
他都要死了啊。
虽然不知道锦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,他跟锦瑟有过怎样的交涉,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,她不用想都知道,他是为了什么?
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啊!
这个傻孩子。
“别说了,快别说了……”她哭着制止他再消耗体力。
可他身上的血、头上的血还在往外冒,特别是头上和胸口处。
她试图按住,却怎么也按不住。
鲜红的血水从她指缝间流出,将她的双手染红。
她哭着,颤抖着。
梁子在她的怀里抽搐着,大口喘息,出气多,进气少。
“姐……谢谢……谢谢姐……也谢谢皇上……”
他只是一个乞丐,记事起就是一个乞丐。
风餐露宿、乞讨为生,吃了上顿没下顿,还受尽白眼。
是她跟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,给了他做人的机会,让他活得像是一个正常人。
虽然时间短暂,但是,在他看来,这段时间里的记忆比他乞讨那么多年的记忆更多、更深刻、更难忘。
知恩图报,也是作为一个人,最起码该有的。
而且,对他有恩的人,一个是王爷,一个是天子,这是他梁家祖上积了德,才会让他碰上这么尊贵的两人。
他不遗憾。
郁墨夜将梁子抱在怀里,终于哭出了声。
“傻梁子,该说谢谢的人,是姐啊,从来都是姐啊……”
哭了一会儿,郁墨夜才意识到怀中之人没有反应。
她慌痛垂眸,看到梁子果然闭上了眼睛。
“梁子——”
她大叫。
如同方才一样,她再拍打他的脸,摇晃他,叫他。
然而,这一次却再也没有能让他醒来。
“梁子,梁子……”
“你不能丢下姐一人……”
“梁子,醒过来啊……”
怀里的人体温慢慢流逝,似乎再也温暖不了。
郁墨夜抱着他的尸体,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。
郁临渊赶到的时候,郁墨夜已经没有在哭了。
却是如同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跪坐在地上,怀里抱着梁子的尸体。
梁子浑身是血,她也浑身是血。
郁临渊颤抖上前,躬下身,自后面将她轻轻拥住。
薄唇蠕动了几下,却是找不到任何语言。
隐卫已经将事情大概跟他说了。
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这样。
他还想着夜里过来跟她商量的。
他不知道锦瑟是如何找到这里的?
早知道会如此,他就不应该留她的命到今日。
良久。
郁墨夜眸子空洞地转,缓缓回头,看到是他,再度“哇”的一声哭出来:“郁临渊,梁子死了……”
郁临渊眸色一痛,因为双手在拥着她,他就低头,凑到她的颈脖处,用自己的脸轻轻磨蹭着她的脸,试图以此来给她安慰。
“他还那么小……他还没成年……他……”
郁墨夜泣不成声。
郁临渊一边蹭着她的脸,一边哑声道:“我们先进屋好不好?虽然这里没什么人来,但是难免意外……”
毕竟是在外面,天色虽然已经暗下来,却还有光亮。
“若被人发现,梁子就白白牺牲了……”
郁临渊准备将她抱起。
可她却是紧紧抱着梁子的尸体不放。
郁临渊便连带着她跟梁子的尸体一起,抱了起来,大步走向院子。
太后接到锦瑟遇害的消息的时候,正在用晚膳。
她当即就丢了玉筷,让孔方准备马车,直奔四王府而去。
四王府里通火通明,虽还没挂起白缟,但是气氛已是一片肃穆。
一走进正厅就看到里面摆着的两具尸体。
一具摆在正前方,一具摆在侧下边,皆躺在凉席上。
不少人在,包括帝王,包括樊篱,也包括这个王府的主人,四王爷郁墨夜。
帝王负手立在那里,面色冷峻。
郁墨夜跪坐在一个蒲团上,脸色苍白、眼眶红红、目光呆滞,一副丢了魂魄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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