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月沉思片刻：“要不我先送她回去，然后再倒回来吧，秦大哥你稍等我一会儿好不？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
若兰如此黏糊夏月，也只能如此。
秦墨白派遣小厮用马车将二人送回，有了夏月的陪伴，若兰非常听话。夏月来去一趟，很快就折身而回。
回来时见秦墨白依然坐在案几旁边翻阅书籍，便刻意把脚步放清。
不过秦墨白耳尖，抬起头看见她，缓缓把书本合上。
“秦大哥，怎么了？”
秦墨白稍微把背部往后一靠背椅，直直身子，却答非所问：“你这个朋友是哪里人士？家又在何处？”
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？”
夏月眨眨眼，眸间带着迷茫，走近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下。
“这两个问题我现在真就回答不了你，因为我最先是捡了她的两个孩子，然后又碰巧……”
她把收留若兰一家三口三言两语说出，秦墨白面色带着一抹凝重。
“两年前？”他喃喃一句，“也是巧了。”
夏月心念一动：“秦大哥，若兰脑子受损不记事了，林大人现在正在帮他们一家三口寻亲，你可是知道些什么？”
秦墨白沉思片刻，缓缓开口：“两年前有件事轰动全国，不光朝廷震惊也引起民间大乱，这件事就是四品大员骆侍郎灭门惨案。”
夏月听得心里咯噔一下，这事儿她知道呀。
紧张的目光盯着秦墨白的脸一眨不眨，继续听他说下去：“这个若兰，目测年纪二十七八。我刚才初见她模样，似曾相识，所以便有些怔愣。”
“她长得像谁？”
秦墨白淡淡看着她，轻声道：“像沈镇国公的小女儿沈若兰，不过我见到沈若兰那时才十多岁，而沈若兰那时也还在娘家并未出嫁，是十多年前的事。所以我现在见此若兰和彼若兰容貌有几分相似，也不知有无联系。”
“沈若兰后来嫁给了骆侍郎的四公子，听说夫唱妇随举案齐眉，两人感情甚好，后来接连生了两个儿子。”
“……”
沈若兰既然嫁给了骆四公子，那就会一直和公婆住在一起，也住在洛家老宅。
这个年代都喜欢四世同堂五世同堂，一大家人住在一起，彰显家中香火盛旺，福禄永寿。
所以两年前骆家惨案发生时，沈若兰和孩子们应该就在洛家。
夏月沉默半响，“不过，有个地方我倒是觉得奇怪，当时骆家一大家人不是都被杀了么？为什么骆四公子一家四口还能侥幸逃脱？”
秦墨白摸摸鼻子，“我也不知，所以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。”
“当时震惊的骆家惨案发生之后，皇上暴怒，曾下令追查真凶，也派人细细查探骆家可有延续血脉存活，可惜无功而返。后来朝廷发布的公示中才会写到灭门惨案，是全家灭门。”
夏月突然觉得口干舌燥，便轻轻抿了抿唇。
屋内点着火炉，可此时手臂上不知不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，还是让人觉得森冷。
近百条人命一夜之间全部呜呼，骆家血流成河惨状遍地，脑海中一想起那个场景，便感觉周围阴风阵阵。
半响后，她长长舒了口气，暂时把心底那份沉闷压住。
“知道了，这条线索我会禀报给林大人。多谢秦大哥，你可是帮了大忙。”
秦墨白浅浅一笑，“也是凑巧，正好十年前我见过镇国公的小女儿。”
夏月唇角扯出一抹礼貌的笑意，有些僵硬，又显得无奈。
这笑容是给秦墨白的，感谢他提供这么宝贵的线索。可是她一想起无辜死去的百余条人命，又笑不出来了。
笑得纠结勉强。
秦墨白好笑地看着她：“天下亡魂多得是，你若有怜悯之心怕是一辈子都用不完。该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。”
“我知道，就是觉得有些凄惨。”
夏月被人窥出心机，也没不好意思，索性大方承认：“冤有头债有主，骆家百条性命消逝，皆因骆侍郎沾惹了红莲教而起，这事儿不该简单让它过去，不然这么多人就白死了，九泉之下的骆侍郎想必也会不甘心。”
秦墨白脸上的笑容渐止，“没想到小月儿尚有患失之心，真乃国家幸事。”
“秦大哥抬举我了，我就是一个普通小女子，却有血有肉。知道国兴家兴，国衰民亡的道理。国家兴亡匹夫有责，可能我没资格出入朝堂为民分忧，但是我会尽可能为国家的安危存亡尽一份力量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，若是大家都这么做，我相信不管是红莲教还是外地入侵边疆暴乱，一定很快就会得到镇压。”
秦墨白眸里划过一抹亮意，直接竖起大拇指对着她：“惭愧，今日你给为兄上了生动一课。能够结识小月儿，我觉得很欣慰。”
夏月哈哈一笑：“该欣慰的人是我，能结识秦三公子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两人又聊了一会儿，因秦墨白等会儿便要启程回京，夏月也不方便待太久。
“秦大哥保重，咱们大概要明年再见啦。”
到了年底，家家都事儿多。
下至平民百姓，上至大官达贵皇宫内外，越是上层社会的大户人家，越是繁琐。
秦墨白自知，微微颌首：“那咱们就来年再见。”
“好。”
夏月从医馆出来，没去府衙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小家。
颜慕卿出海不在，圣贤茶楼可能一时半会儿搬不去京城，又临近年关事多，开铺子的想法估计实现不了，要等开年。
夏月索性沉住了气。
中午叶篱散学回家，她第一时间把秦墨白的话告知他，他不知在想些什么，半响没动。
夏月也不催促，吃完饭问叶篱，需不需要她去府衙知会林大人一声。
叶篱道下午亲自过去一趟，她便省心了。
到了下午，夏月出门去了一趟码头，除了给佟掌柜运送布匹，还有一件事要问一下码头负责人温掌柜。
夏月找到温掌柜时，温掌柜正在某搜商船上指挥劳工往下搬运货物，忙得热火朝天。码头一片商船，七零八落停泊岸边，样式各异。
温掌柜一眼看见她，立刻瞥了监工，屁颠屁颠下船迎过来。
“夏姑娘来啦！”
夏月站在岸边等着，水中道影袅袅，随着晃动的水波泛起涟漪。
岸边的风带了些许凉意，吹在脸上微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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