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日后,袁朗从翰林院降职被调往泸州郡做刺史,距离京城数千公里。
叶篱因为救助镇国公女、查处红莲教徒有功,从五品兵部左司马晋封四品主事,官职仅在三品尚书之下。
景泰镇亭长林晋源也因协助有功,调职京城大理寺为六品主簿,自此红莲教历经多年,终于有了隐歇之相。
往往平静过后便是大浪滔天,朝堂之上依然箭弩拔张,分别以二皇子、三皇子为首两方官派愈演愈烈。
宣武二十三年七月初,西北边陲动荡,发现红莲教徒与外族勾结。宣武帝询问朝臣谁愿出征率兵歼敌?
边陲常年流寇横飞,加上外族挑衅不断,已成大隐不容小觑,若非带兵强将,绝不敢轻易出征,否则就是白白送死。
一时无人敢应,又怕被帝王钦点,人心惶惶。
宣武帝大怒,拂袖退朝。
隔日,慕王爷入宫请令,愿替三皇子出征。
颜慕卿同颜珩禹年纪相差两岁,因母妃出身缘故从小在宫中受到排挤,一直抱团取暖。长大后,依然感情深厚。
太子、二皇子乃皇后所出,根正苗红无所畏惧,是以后宫皇子间汹涌暗流。
宣武帝大喜,封慕王为亲征大元帅,赏帥印将令并犒劳三军。
七月初十,京城上下全民出动,恭送元帅将士出征。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在城外集结,上至帝王下至百姓为之动容。
颜慕卿身着紫花金铜铁罩铠甲,骑在枣红高头大马之上,铁胄盔翎末梢一抹红艳随风飘逸。
狭长不羁的桃花眼褪去尽数嬉皮,增添几分郑重又多了一些勇猛。霸道邪魅的慕王爷摇身一变成了威武捐躯的大元帅,欢喜的送行队伍中偶有轻微啜泣传出,意为将领又为兵卒。
帝王一番嘱托,目光郑重投向颜慕卿,欲言又止终是离开。
“全军听令,元帅有令一刻钟后出发,不得延误!”
行军命令下达,人群中的啜泣声多了几许。
行军打仗生死未卜,此经一别归期未知,成败萧何不知所终。
四月孕肚已显,夏月身着月银色宽松纯棉长裙,脂粉未施,站在众人尾稍,满怀敬意望着高头大马上的男人。
穿着铠甲的慕王爷不再是粉色花伞下的妖娆美人儿,变成一位铁骨铮铮的猛将,为国为民英勇无敌。
阳光明媚,天空湛蓝,洁白的云朵飘在半空,往上抬头是一片岁月静好,往下遥望却是一众生离死别。
和煦的阳光下,他腰间悬挂的那枚白皙细腻的辟邪神兽玉佩发出幽润之光,似虎有翼,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猛兽出笼。
偏偏他的眉眼是罕见的柔和,三皇子正抓着他的手,抬起脸望着他,千叮万嘱。
夏月唇角忍不住漾出一抹浅笑,若有若无清清淡淡。
偶尔萌萌哒小兽慕王爷也有了用武之地,有神兽附体,何所畏惧?他日必将凯旋而归。
“四弟保重,皇兄为你骄傲,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颜珩禹对颜慕卿替他出征一事感慨不已,朝中局势不稳并非他不想出征,而是不能。
颜慕卿勾唇浅笑:“好。三皇兄也保重,希望臣弟归来一切已经平息。”
颜珩禹深深望着他,并未开口。
颜慕卿笑笑,反手一拍马屁股:“驾!”马儿缓缓往前走了两步,来到秦墨白面前。
心中明明千言万语,可话到嘴边却哽在喉间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微风吹起洁白的袍摆儒雅翩翩,脸色悲喜不明,所有话语终是汇成四字:“保重,等你!”
颜慕卿哈哈大笑,朗声道:“好!”
马儿又往前走了几步,夏月挽着叶篱的胳膊迎面看上他的脸。
阳光下叶篱的脸颊少了几分清冷,多出几分敬佩,他郑重拱手:“一路保重,他日我必在此摆酒,恭迎元帅及其各位将士凯旋而归。”
颜慕卿点头,目光淡淡居高临下落在夏月身上,眸中立刻闪过一抹嫌弃,却稍纵即逝。懒懒目光很快越过夏月,不再看她。
“客套话就免了,待我归来,请我做你家娃娃干爹,咱们之间旧账便一笔勾销。”
叶篱毫不犹豫应下:“好!”
身后有听到说话声的民众,忍不住议论起来。
“你们谁知道慕王爷和叶主事之间的旧账是什么?”
“不知道啊,从没听说他们之间有过恩怨,慕王爷前阵子不是还帮叶主事正名,怎么可能有仇?”
“也对,叶夫人和慕王爷私交不错,而且叶主事和慕王爷同是拥戴三皇子,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旧账的。”
“那为毛慕王爷平白无故说出这话?”
“……”
颜慕卿轻嗤一声,大手高扬一掌拍在马屁股上,“驾!”马儿撒开四蹄立刻奔跑起来。
“袁齐,吩咐众将即刻出发!”
同样一身铠甲的袁齐立刻重整旗鼓,吹响鼓角铮铮,全民沸腾。
夏月本等着同颜慕卿告别,谁知人家没鸟她,险些怀疑人生。
“绿萝,快把毯子给我。”她急忙把手伸向身后站着的绿萝。
绿萝迟疑了下,“夫人,为了安全起见,就让奴婢送过去吧。”
夏月回身去抢,“那不行,我还有一句话想对慕王爷说。”
绿萝望望叶篱,叶篱颔首:“听夫人的。”她手中抓着的毯子很快落在夏月手中。
这是一条用羊绒线手工织成的毛毯,细腻柔软,保暖性极强,本是夏月给肚中宝宝准备的。
谁知突然传来颜慕卿带兵出征的消息,她二话没说直接把毛毯加长加大,改成了成人款。
炎炎夏季,这条鹅黄色带褐色斑点的毛毯格外引人注目。夏月抱在怀中很大一团,肚子已显怀,身着白裙的她走在路上像一只萌蠢的大鸵鸟。
“慕卿哥哥!”她喊了一声。
枣红大马肆意扬蹄,已经奔驰在行军队伍的前方,傲视群雄。
颜慕卿迎风前进,并未听清她在喊什么,但余光清扫,很快发现跟在大部队最后的她,两道剑眉立刻蹙起。
“蠢丫头!”
心里暗骂一声,匆忙抓起缰绳驾马往后飞奔,“不要命了,这些马儿可没那么听话。”
夏月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,只是见他飞奔而来,便很开心,一张笑脸如花灿烂。
兴高采烈摆手:“慕卿哥哥,这个送给你。边陲天气变幻忽冷忽热,万一降雪也不怕。”
“……”
一双大掌贴着软软的手心接过毛毯,搭在马背上,他目光复杂望着眼前素颜如花的她,掌心微湿。
薄唇微翕,终是什么话也没说。
“驾!”
大部队缓缓前行,最前方威风凛凛的大元帅马背上,突然多出一条萌萌哒毛毯,引人遐思。
七月末旬,边陲战争打响。
突遇大雪封山,半月过去战况不明,伤亡不明。
与此同时朝堂也人心惶惶,因宣武帝突然患了重疾无法上朝,一时天下大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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