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成功了。她叫自己拥有了能匹配上丈夫的价值,她实现了个人的价值然后开始为社会上的弱势群体发声,以获得相应的地位,然后她能被世人尊称一声“女士”而不单单是成家的媳妇……她也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母亲,一个合格的贤内助。
她越是成功越是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。但那自卑消失了吗?并未。她能在所有人面前堂堂正正抬起胸脯做人,唯独在三个人面前必须俯下身甚至倾倒于地。
她的父亲,她的女儿,以及——她的丈夫。
“外公不在了,等同于债主在收债前已死,这债还没存根,多年的负罪烟消云散,应该会在心里偷笑吧。”俞雅扯了扯嘴角。
她倒不是替外公打抱不平,她没这个资格。她的命是董女士给的,她的生是外公给的,这俩人谁对谁错本就不是她能置喙的。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不为人知地评点两句,这个权力还是有的。
至于自己……董女士是个很好的贤内助,是个很好的母亲,她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的丈夫,爱着自己的孩子——但是很可惜,这些美好的品格不属于俞雅早逝的爹与俞雅自己。
准确地说起来,作为董女士人生最低谷最惨淡岁月的见证者,甚至是她罪孽与过错的承接人,她就不可能喜欢自己。每年的物资也好,外公离世后接自己出山也好,给自己联系医院与专家也好——其实最大原因是要做给丈夫与世人看,还是说让自己良心安慰一点?谁都不知道。
一直以来,放大自己对于前段婚姻被迫与一个不相爱的男人结合的怨气,放大自己对于被折断翅膀困束在山中的不满,于是所作所为就有了一个勉强让心理解脱与叫人同情的解释与理由,她的形象也变成了坚韧顽强从淤泥地里长出却纤尘不染的纯洁。人们对于成功者总是宽容的,对于才华出众的人总是怜爱的,所有被苛刻的都只剩下那座大山与那段岁月。
只不过一个病弱体虚活不了多久的女儿,却占足了弱势的位置。舍弃女儿要预付的代价远远比接纳她来得大,那就接到身边吧。
她说服自己怀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。越是浪漫多情的人越是会把想象当成现实。她就真当自己是位慈爱贤良的母亲,恪守着为这个形象创造出来的设定,所作所为把她自己都给感动了。
“一开始,大概对我带着怜悯与施舍的高姿态吧,”这样一个女儿,得靠自己才能活着的女儿,自然没法指责自己什么,“但当她发现,女儿其实不必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时……”
俞雅有外公留下的人脉与恩情,有一个情深如许矢志不渝的恋人,甚至,她自始至终都不曾因为自己的来历与孱弱而产生丝毫的自卑,始终都是从容不迫,清清白白,坦坦荡荡。
这个女儿看自己的目光带着俯视。这如何不叫董女士感到难受?难受,甚至是嫉妒——自己拼了命才得到的一切,女儿得到的不费吹灰之力。
在爱是蒙着自欺欺人面罩的前提下,嫉妒之心来得理所当然。后来甚至连俞雅的存在都给她带来不小的威胁感。
看到她,就像看到自己灰暗惨淡毫无色彩的过去,就像看到自己气死母亲让父亲饮恨而终的罪孽,就像看到自己抛夫弃女避离家门十多年的报应……而这曾抛弃的一切卷土重来,都会叫她窒息。
“是谁点醒了她呢?”俞雅思考。她自己是不可能看破的,潜意识促使她一直扮演着慈母的角色,选择逃避必定是有人点醒了她……只有成先生了。只有她的丈夫了。
“这可真是……”她抱着大白叹了口气,“可怜啊。”
他的爱是你破茧最初的理由,是你挣扎全部的支撑,是你化蝶唯一的索求。你努力想成为他眼中的美好,可恰恰是他,看破了你埋藏的所有的丑陋。
*
周夫人想邀请董女士喝茶。
她并不知道在成家当家夫妻之间扯不断的一地鸡毛,只是作为无论儿子结婚还是她打断婚事都绕不过去的人,她觉得有必要跟对方谈谈。毕竟是俞雅的亲妈,而她自己思来想去觉得俞雅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实在是不一般,绝不能等闲对待。
但她没有这个机会,因为儿子不声不响干了招釜底抽薪,把她彻底惊到并惹恼了。
方行端两耳不闻窗外事慢条斯理搞定婚纱,查完工作室整套三十六件钻石首饰制作的进度,翻阅合作单位递交上来的婚礼的准备工作,修正的修正,签收的签收,就绕到恒瑞召集股东跟各部门经理开会。
恒瑞,或者说是方氏,究其本质就是个家族企业,还是嫡长子继承制的那种家族企业,绝大部分股权都掌握在一人手中,标准的一言堂,其他人对集团事务并没有决定权,甚至连发言权都有限。所以在发展全靠掌舵手个人能力与眼光的前提下,上头那人就算一意孤行非做什么事,也没人阻止得了。
而方行端,不知哪根神经抽了,竟然想把恒瑞给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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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29
Emmmmmm……并不是说董女士不好,只是她所有的好跟她的原生家庭都没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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