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了这样的声音，兰婆没有吭声，捏着鼻子轻轻咳嗽了一声，扣着隔板，扣了六下。
不多时，隔板最里侧的一条不起眼的小缝里塞过来一张纸条。
兰婆将纸条拿在手里，翻开看了一遍，又咳了一声。
将那纸条揉碎了丢进了茅厕里，捏着鼻子用搅屎棍搅了搅，直到完全看不见任何一点纸屑为止，她才离开茅厕。
走向红帐管事的张婆那里，道：“走吧。”
兰婆走后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后，隔壁的厕间里走出了一条人影，不是帅帐的随扈安乐，又能是谁？
他们进入厕间之前都检查过附近的状况，确定没人才接头的，但他们又如何晓得，就在二人接触之前，有人悄然潜入埋伏了起来，将两人的信号都接收了过去！
天空飘着雪花，越是将近过年，天气也就越寒冷起来，风雪也就越大。
已经连续下了好几日了，整个北疆大营都是冰雪的世界，白茫茫的一片。
顾冷一路小跑热身，回到帅帐后，就去烧水洗澡。
洗完澡回到帅帐门外，刚巧阎璟棠已经从校场上回来了，她顿住脚步没动，看着他走过来。
见她顶着雪花站在门口擦着头发，阎璟棠第一时间便是苛责：“洗完头不要在外头吹冷风，没发现你的头发都结成冰条了吗？”
顾冷撇嘴，不客气地还了回去：“我这不是看见大元帅回来了，所以站在这里等你的吗？若非如此，我早进去了！”
帅帐外面守着的其他人对她这副样子早就见惯不怪了，这小子胆子贼大，对大元帅总是不太尊敬。
关键是大元帅也宠着她，不光是纵容她这样无礼，甚至还对她提出的许多不合理的要求都一一应承！
那一句“站在这里等你”，肯定能让大元帅高兴的！
阎璟棠见她这么说，冷酷的俊容上似乎冒出了一丝笑意，快步走进帅帐，道：“赶紧进来！”
“哦。”顾冷乖得很，抱着擦头发的布巾迈步跟在他身后，径直越过屏风坐在自己的小床边缘。
阎璟棠也跟进来了，问：“下晌不打算操练了吗，怎就这时候沐浴？”
他极为自然地顺手拿过她手里的布巾，站在她面前给她擦头发。
顾冷一怔。
他太自然了，以至于她都没有防备！
还是说，相处久了，她本来就对他没了多少防备？
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呢？
顾冷心里忽然有些迷茫起来，倒没有以前那样烦气了。经过霜丫、谢池春、葛良俊……这些人之后，又见阎璟棠对她这么好，她已经没有了过去那样的冷心冷情？
若阎璟棠对着她心口刺下一刀，怕也是极容易了！
怔忡了这一瞬间，大元帅已经拎着干布巾给她擦头发。
顾冷平日里没少见阎璟棠自己给自己擦头发的样子，搓搓搓，跟洗衣服似的，他自己也不觉得疼。
本以为他给自己弄也是那样子，谁知道，给她擦的时候，他很细致、很轻柔。
分开了一绺一绺的湿发，一点一点地擦。
这么一看，她又心想：怕什么呢？阎璟棠要杀她本来就易如反掌，没必要获取她的信任后才动手，以他的实力是对她的碾压！
顾冷本来还想拒绝他帮自己的，忽然又觉得有人伺候自己还不好吗？
她坦然接受，大爷似的让大元帅给自己擦头，慢慢回答他之前的话题：“我去了红帐外头的大茅厕，等太久了，一身的味儿。”
“嗯？”阎璟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。
这一顿，就拉扯到了顾冷的头皮，顾冷嘶了一声，瞪他。
阎璟棠赶忙伸手摸了摸她被拉痛的头皮，以示安抚，低声问：“终于有动静了？”
“嗯，他不肯告诉我联络的暗号，大概也是怕我取代他的地位。”顾冷淡淡回应：“不过，跟踪了几次，我也算知道了。两种不同的讯号，是交替使用的。我怀疑的果然也没错，他果然还隐藏了最重要的一手没让我知道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阎璟棠继续给她擦头，又问：“那你在外面呆了多久？”
顾冷皱了皱鼻子，道：“从小桃红那边知道，今日会有物资送进来，我就过去了。”
红帐的物资和大营这边的不一样，她们基本是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会送一次。所以，这些事情小桃红去打听比较稳妥。
当然，顾冷并不是不能从瑞鹤这里入手掌握时间，但总要给小桃红表现的机会，不是吗？
她继续说道：“结果今日时间多耽搁了半个时辰，我就在那里多待了半个时辰。回来后，感觉一身的味儿，就去烧水洗澡了。”
阎璟棠说道：“许是因为连日大雪阻路的缘故，回来迟了。”
这北疆大营驻扎的地方，一片雪茫茫的，当然没有人去清扫雪地，所以运送物资的队伍过来速度慢上许多，都是很正常的事。
想到顾冷能够在茅厕那种地方待了一个多时辰，而且，她明明也是受不了那种味道的，却能够逼自己强行忍受！
可见，她的毅力非凡。
但他还是舍不得，便道：“下次，让别人去。”
顾冷挑眉，仰头看了他一眼。
只见他一本正经地道：“消息不好让更多一个人知道，所以你可以做好计划，让瑞鹤去。”
顾冷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无辜的瑞鹤，躺着也中枪！
她摇摇头，道：“不用，有些事我自己办着比较放心些。毕竟，是我要还人情给葛良俊，又不是瑞鹤欠的。”
不是不相信瑞鹤的能力，而是她不愿意这件事有半点差池。
明明可以自己办妥的事，又何必因为怕臭，就交给别人。万一那个人给办砸了，到时候埋怨的人就应该是自己了！
阎璟棠见她这样坚持，也知道她不是愿意相信别人的人，所以就没坚持说服她。
他又提了一个话头：“这几日就要进入北疆全年最冷的时候了，你受得住么？”
“可以。”顾冷好笑地看他一眼，道：“敢情我过去在北疆大营待的五六年，都是白待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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