灾民，洪大戈很陌生。
穿越到这个时代，他最幸运的就是没有饿过肚子，即使在白牙山上最苦的时候，也是有酒有肉。
可是在来到十里铺，他明白了什么叫地狱。
这里是真正的地狱。
前世电视剧里灾民的形象最多就是乞丐打扮。
在看看眼前，数之不尽的破旧帐篷下，到处都是瘦骨嶙嶙的人。
他们衣着破烂，蓬头垢面，双眼无神、空洞，嘴巴微微张开，干涩的嘴唇惨白没有丝毫血色。
这倒不算什么，让洪大戈毛骨悚然的是一个老妪，怀里抱着襁褓，里面的婴儿...已经腐臭，她还呆滞的露出干瘪的胸部尝试去喂。
刹那间，洪大戈内心不知道被什么给狠狠敲打，他的心在抽搐。
而帐篷外竖起有长长的围栏，有官兵把守，放眼望去有着官兵抬着担架上面有活生生饿死的人，正不知抬往何处。
“洪大戈，这...这里情况又变了，我年前来过一回，还不是这样。”周蜻蜓捂着脸，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。
“走进去看看。”
洪大戈策马而去，却被人喝止住。
是个身穿盔甲的守将。
他手中持着把长枪，横档过身，周蜻蜓忙道；“是我啊，范大哥。”
“蜻蜓？”
周蜻蜓翻身下马，介绍道；“范大哥，这位是洪大哥，咱和平县的秀才，也是洪字号的掌舵人，他想赈灾救民。”
“洪大哥，这位是范无疆范大哥，是咱沧州的兵。”
洪大哥上下打量着范无疆，很有武将气质，身材高大威猛，就是面容较为粗犷，倒是他手中长枪颇为霸气，枪身只是扫了眼便能判断应该是盛产自平疆的橡木，这种材质韧性极佳，就是厚重，看来范无疆力气不小，应该是名猛将。
在看他配装，应该是昭武校尉，算下来也是六品武将，洪大戈心中升起疑窦。
“敢问范将军可是这边掌事？”
范无疆微微点头。
不知他为何身上总有股淡淡敌意，洪大戈自问第一次见面，或许...
老于事故的洪大戈猜测这股敌意应该来自于周蜻蜓吧。
果然，范无疆看向周蜻蜓却是露出傻笑，挠头道；“蜻蜓妹子，你怎么来了。”
“我是陪洪大哥过来的，范大哥，给。”
周蜻蜓从怀里掏出两馒头还有一袋米，这是路上她要求买的，起初洪大戈还不知，看来是给范无疆带的。
“哈哈，多谢妹子了。”
范无疆接过馒头狠狠咬一口，看样子也是很久没吃过饱饭。
趁他吃东西时候，周蜻蜓说了洪大戈事迹，并告知来意，得知是来赈灾的大老板，范无疆脸色并没有过多变化。
“哼，不过就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，他能捐多少？”
“蜻蜓，你莫要被一些人给骗了，有钱人多数都是心思狡诈之辈，尤其是商人，商人伤人，最是投机取巧，这次过来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。”
范无疆看样子很是仇富，洪大戈也不理他，只是微微一笑，就想进入灾民区，却被范无疆横枪拦住，冷冷道；“此处不准闲人进入。”
“我只是想看看里面情况，才好知道接下来怎么调度。”
见范无疆不为所动，洪大戈叹息一声。
他不好强闯，只有静静等待了。
没过多久，从和平县方向扬起一阵灰尘，浩浩荡荡行来一支车队，为首的正是赵腾。
“少爷！”
“按您的要求，现在咱们全城搜粮，筹来粮食九百多石。”
赵腾一言将范无疆彻底震惊。
九百多石，那就是万斤粮食，如果熬成粥，都够灾民吃上好几天。
见惯了一些商家作秀送来几升米，在或者几石，范无疆以为洪大戈最多也就十几石，没想到能捐这么多。
这人什么来头？
在看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车队，上面堆满麻袋，目测大几百石应该没错。
“范将军，我现在能进去吧，现在可是人命关天，灾民早些进食，死的人可就少了许多。”
范无疆脸色变得越发冷峻，望着就要冲进去的洪大戈，依旧横枪阻拦。
“范将军，你这可是在挑战洪某的耐心啊。”
三番四次阻止，洪大戈彻底来了脾性。
不管什么原因，自己是出于好心，更何况这九百多石粮食其实只有五百来自和平县，有小半是从白牙山秘密潜运过来，他是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，也想救下这些灾民，如果范无疆是出自某些私心阻拦，那就是在挑战他的原则。
说罢，洪大戈伸手拿住枪身，暗运翻天大手印，力劲一抖，既然把猝不及防的范无疆震的猛退三步。
“老子忍你很久了，别以为穿着身兵皮老子不敢动你，舍了这身功名，老子揍你也是白揍。”
洪大戈把秀才玉牒掏出来丢地上。
在大唐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情，自古以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。
于是很多武将仗着自己大老粗对文官根本不放在眼里，动辄就是打骂。
后来文官有文圣坐镇，这些年没少出一些武学高手，打得武将们屁滚尿流。
眼见这种事态越发严重，大唐皇帝又不好得罪文圣老人家，于是颁布一道圣旨，有功名或者官职的文官打武将可以，只要打了，革除功名或者官职下减一级，却不在另做处罚。
这样两全其美，这才平衡了大唐文武两系官员平衡。
范无疆自然知道这事。
他怎么也是个六品校将，真被洪大戈一个秀才打了，以那些文官尿性，表面上会革去功名，暗地里却是暗竖大拇指，回头等风声过了两三年找个由头还是能把功名恢复，大不了重考。
但他不同，武官被文人打，一旦传出去，从此在无晋升，这是大唐武将里面的潜规则。
从刚才的碰手，范无疆直觉洪大戈功力不弱。
虽然自己也在去年突破成为真气级高手，除非殊死搏斗，否则胜负五五分。
想到这，范无疆难得服软。
这是看在洪大戈身后堆砌成山的粮食，也是看在周蜻蜓梨花带雨的小脸。
“先生借一步说话。”范无疆拱拱手，让洪大戈过来。
四下无人，他这才严肃道；“本将观先生也是急公好义之辈，只是此事牵连过广，还请先生务必保密。”
“那是自然，洪某以文圣王孺子名义发誓，若有半分泄露，天打雷劈。”
范无疆脸色一正，心中大定。
殊不知这是洪大戈想出来的新套路。
这个时代尤其大唐，对王孺子有着莫名崇拜，洪大戈拿他起誓百试不爽，殊不知，真泄露了，要天打雷劈的也是这位王老圣人。
“其实朝廷赈灾粮食月前已到，只是这十多万人里面出现了瘟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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