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冉一喜，“真哒？”
“自然是真的。”原想说一句，爹爹何时骗过阿冉，又想起之前食言，便且作罢了。
心觉不安，便望向那女人，见她神色并无不满，这才心安。
蔡冉见他抱着儿子发呆，嗔他一句，“抱着阿冉痴痴站着作何，还不进来。”
曹子桓被说得一愣，倒真是自己痴了，忙抱了儿子进去，有美人为己斟一杯暖汤，一口尽，适口的温度，待下肚，才觉口中留香清冽。
见他看来，蔡琰才道：“精茗蕴香、借水而发，无水不可与论茶。”
曹子桓自以为知之甚广，问了句：“旧年蠲的雨水浸了梅花的花瓣罢。”
谁料蔡琰瞥他一眼，道：“人都说丞相清雅脱俗，谁又知你这么个人，竟是大俗人，连水也尝不出来。这是我去年收的梅花上的雪，共得了那一青釉的花瓮一瓮，总舍不得吃，埋在地下，今天才开的。”
被蔡琰讥笑也不恼，却是笑得愈加傻甜，“你知道我要来，特地准备的？”
美人又给他斟一盏，嗔道：“白美得你。”
曹子桓傻愣愣地憨笑，嘬了一口细细吃着，果真觉着与平日的水口感不一。又笑道：“我是俗人，吃不出水味来。我带了些酒，用荆南的嫩竹叶泡的，清得很，尝尝罢。”
蔡琰却拒道：“我可不敢再收丞相的酒水。”
听她这么说，曹子桓面上一红，这时候蔡冉抱来酒壶，青绿色，真如荆南的翠竹，似上了一圈清粉，嫩得似能滴水。
蔡琰道：“抱回去。”
小娃看向自家阿爹。
曹子桓窃窃瞟了蔡琰，与阿冉道：“听你娘的。”阿冉小嘴一撅，恹恹又抱回去了。
趁机便捉了她手，柔柔嗫嚅道：“文姬。”见她不挣扎，便起身过了桌案去搂，当真搂进怀中，闻她气息，便想，蔡琰真好。
“过些日子，洛阳新都便要开建了。将倾举国之力，洛阳都城自比从前恢弘千百倍。”
蔡琰却道：“你又要做些劳民伤财的事。”
劳民伤财，诸事躲不得这一条。
“旁的可商量，建都一事躲不掉的。”顿了顿，踌躇片刻，“今晚我留在这，文姬不许赶我。”
蔡琰竟未推拒。
二日晨，有美人为己更衣，曹子桓傻乐着，瞧蔡琰跪下为自己系带，少见她乖顺，莫名觉着心中**难耐。
带她起身，便有将其拉近怀里，好好亲热一番。
难得一处用过朝食，便坐车待蔡冉入宫，虽与蔡琰问过，奈何不愿，自然不好勉强，只再三保证了，半月定将阿冉带回。
蔡琰知他总存着那心思，就怕他以阿冉威胁，平常性子软便罢，就怕逼急了要强。是以近日也多顺着他，就是昨夜这般那般，忆起更是羞人。
车中晃荡，蔡冉见阿爹抱着一焦琴发呆，大为不解。
曹子桓一愣，瞧怀中焦尾琴，忆起昨夜总总，又是嘿嘿傻乐。
原这焦尾琴有来历，当年蔡邕过市，见有人家劈木烧柴，却听火堆中噼啪声响清锐动听，急急将一木从火中抢下，见那木焦了一截，大叹可惜。
那人家见这人从火堆里不要命地抢木头，索性便送了他。蔡邕大喜，便以此木做一琴，名唤“焦尾”。
此琴奏起来自与寻常乐器不同，色美妙绝伦，盖世无双。
蔡家被流放时，蔡琰曾将焦尾曾与魏王，乃“寄情”之意，魏王领琴，却顾不解其意，蔡琰怒，却也不曾要回。
一晃多年，曹丕入狱，蔡琰入府求情，待回时，竟带着焦尾琴。原来蔡琰竟向魏王索要焦尾，魏王愣神，到底还是还了回去。
如今这焦尾入了这痴傻痴情人手里，且另有一段故事。
昨夜蔡琰问他，“你可曾记得，初次见我是什么时候？”
曹子桓不解，自以为是在漠北时。
蔡琰取来焦尾，放于他身前。曹子桓不解，只知这亲原在父亲处，又怎回她手里。却待她翻过琴身，便见那肚上依稀刻着什么字，秉灯凑近一瞧，竟是两字，“哼”“丕”。
这两字字形浅薄，但到底端正。蓦地想起什么，就见曹子桓忽而红了脸。
原是魏王于蔡邕交好，多有入蔡府切磋交流，探讨国家大事。奈何蔡府小姐才情非凡，与魏王引为知己。
曹子桓只一小人，却少见父亲回府，听闻父亲常与蔡家小姐吟诗作对，而娘亲却无丝毫抱怨。深怕自家父亲被别家狐狸精拐走，只一两岁小娃偷出曹府，趁人不备，潜入蔡府中。
见父亲与一少年女子正欢，登时怒由心生，待他二人去往往他处时，便在那被女子弹奏多时的琴后，刻上一“哼”字，以表不满。后觉不妥，此就不知何人所刻，于是乎便大着胆子又刻自己名字一“丕”作念。
虽是小娃，到底生人小子还是被发现，父亲欲生气，蔡琰却为其求情。父亲落不下面子到底训斥一番。
那时曹小桓只怕父亲被人勾走，便多在那少女面前提及自家娘亲，只这一多提，竟叫父亲无面，一把提拎便走。
后那焦尾背面所刻之字，到底被蔡琰发现，思及那小娃所言，便察觉其意，不免吃吃笑。
如此想来，当年蔡琰将焦尾赠与父亲，到底怀的是什么心思。
想来，曹子桓只觉臊得慌。只一叹，原是那时候便见过了，可惜久远了，竟记不得文姬那时模样如何，可比得上如今这般清丽脱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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